「在我們來開工前，妳要先把浴室的、客廳的東西都收起來喔！兩邊的房門也要關好喔。」謝太太叮嚀我。 可別以為僅僅只是一間浴室的裝修，何必大費周章連客廳都要清理。一間小小的浴室，要敲要打要運出好多泥啊、沙啊，那些灰屑土石足以讓一個晶瑩剔透的客廳瞬間變得灰頭土臉。 於是，我開始默默地收拾好不容易慢慢裝飾好的美麗空間，像是電影倒帶那樣，一步一步退回到這個屋子原始的模樣。 把窗簾拆下來，鍋碗瓢盆全部塞進櫃子裡。 客廳裡隨時給我溫暖與勇氣的聖誕樹也將收納。柺杖糖、蝴蝶結、金色珠鍊、裝飾球、螢光燈泡，一一卸下。 電視、音響不知能收去哪裡，用一層厚厚的布將它們跼o密不通風。 書房與臥房間走道上的白色鵝卵石，當初一顆一顆洗淨曬乾，現在一顆一顆洗淨收好。 鐵絲網綁上水滴狀金珠流蘇做成的燈籠吊飾，我搬張椅子，墊踩上去，將三個燈籠取下。 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圓的方的燭台，裝箱整理；桌巾、布幔、牆上的畫、一張張CD、昏黃立燈，全部堆到廚房。 最後，為了怕染上灰塵，拿出報紙，將廚房正中央那扇拱門大洞一層一層密密封好，終於將這些充滿美好回憶的物件密封在一扇門的後面。 安靜地收拾這一切，有些什麼正在撕裂我不是很清楚。我自信浴室完工後再經過一番心力整理，小屋就會恢復美麗與活力，但是我心裡憂傷地清楚有些地方不一樣了，在經過一番摧毀與折騰之後，在體悟一次無常與分離之後，在蟄伏一次蛹期的陣痛與暗藏之後。 如果，我早知道這個屋子有朝一日將歷經劫難，當初還要不要大費周章傾盡心力溺愛它？如果，我早知道付出的心力最後都將付諸流水，當初還要不要付出？如果，如果…… 我蹲在角落裡，開始陷入一股莫名的哀愁裡面。但很快地，我復站起身，拿著抹布準備擦洗一番。 我的心裡有著光明的答案，一股不變的勇氣。要的，要的，無論多麼短暫的擁抱，都該熱情而大力的掏空，奔奔放放毫無保留，大膽去愛，勇敢去痛。愛情如此，生命如此，生活如此，愛一間年邁的小屋也該如此。 沒有如果，永遠都沒有如果，假設性的問題不存在真實的生活裡。生活，只能栩栩如生地活著，悲的喜的苦的樂的，扎扎實實存在，沒有如果。 趁著天亮前，我得要做好準備，不管這是怎樣的摧毀與折騰，我都要陪著我的浴室勇往直前。 Plurk FaceBook Twitter MyShare